初中的时候大家都爱在作文里写——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如今风雨已来，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的远方呢。

嘛，可能这也挺奇怪的，大家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谁还会去计较儿时的呓语呢？就像“跨年记”这个仪式一样，这个几乎从我开始写空间博客开始就一直保持至今的习惯。

相比于用一个高考/考研总分+毕业院校就可以介绍描述的小孩世界而言，成年人的世界要介绍描述一个人似乎也挺简单的，只需要四个参数：x = 工作地点，y = 工作性质（私企/国企事业单位），z = 是否结婚，w = 是否买房。

并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拥有越简单结构的系统反而越 robust，「社会」这个系统能持续运行下来并不是因为有一个多么高级的控制中枢，而是因为它的变量与运行逻辑都足够简单——这也是我工作一年半之后得出的结论。每个人作为一个变量都可以用这四元参数来概括，至于运行逻辑也是非常直白的——活下去。或者说，每个人都会基于自己当前的状态以及自己的属性，向着继续活下去的方向选择下一步的行动。

一个简单到可能大多数科班出身的人都不屑于写出表达式的动力学系统。

但是引入一些斯通见惯的随机噪声之后，情况可能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因为所谓的活下去其实就是指的个人行动的收获与付出之差最大的方向，这就意味着整个系统中任意环节产生的“随机抖动”并不会被完全忽略或者抵消，而是保留下符合“活下去”方向的部分。这种漂移就是大部分社会现象的第一推动。

嘛，我并不懂社会学，以上也完全是基于自我经验的总结，可能并不准确。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在「社会」这个动力学体系中，并不存在「远方」或者「梦想」一类的概念，「社会」之所以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徐徐前进完全是因为各个环节中随机噪音的积累。就算是科技的进步，究其底层也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试错之后得到的经验。可悲的是，这种出于生物本能的漂移积累和道德意义上的“好”并不会严格一致。这个时候也就会造成某个时代的礼崩乐坏、君不君臣不臣。

那么为什么在我们小的时候，老师们却在反复强调着诗与远方呢？

明明几乎所有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逃离地面，他们却郑重地告诉我们宇宙是黑的？

明明几乎所有人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只需要计算一下优惠打折，他们却反复地让我们练习微分方程？

明明他们自己也都只是在完成工作谋一份饭碗，却告诉我们这些对谋生毫无帮助的东西？

……

……

……

或许，这正是「人」与「畜」的区别所在吧。

猫猫狗狗在吃饱喝足之后也会趴在阳台上瞅瞅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看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然而，只有人——

会在满身泥泞饥肠辘辘的时候仍然仰望繁星。

这是属于人类五千年文明的荣耀，是属于这个蓝色星球 46 亿年生命演化的光辉。

「社会」只是承载这一切的棋盘罢了。

可能在神明的眼中，我们都是这个棋盘的一枚棋子，每天都在为了神明设置的游戏目标而在争斗吵嚷。

但只要有一个人

剑刃出鞘并不是为了杀戮

而是为了撕裂上方的云层

这个棋盘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诸位，
新年快乐

小狼 036
2023/12/31